※只有稍微更換小設定:雪野本來住在月隱家改成皆守家,其他只稍稍修改了錯字和語意不通
※圖是新畫的!!
每隔十年當六月要進入七月的那一個禮拜就要舉行名為“雪祭”的祭典。
據說是為了防止上天降下雪在盛夏的時候。
如果降下雪,世界就將會步入終焉。
只要獻上巫子雪便會停止。
一切又將恢復正常。
兩個。生下來的孩子有兩個。
為什麼偏偏是兩個?
能出生的孩子只能有一個。
另一個是多餘的…多餘的…
不需要的。
序幕
『好熱…。』
金色的光屑從葉縫中灑下。就算有樹梢擋著還是感覺到那傷人的溫度。腳只能靠著一邊移動。這樣還必須走著山路有些過於殘酷。
沒辦法,誰叫自己住的地方就是這樣。
喧囂的蟬聲在耳邊鳴響著。
用手抹去臉頰上的汗。只是肌膚上濕黏的感覺怎麼都趕不走。真希望能趕快沖澡…。
『天空好高…』
明明已經看了好幾年的藍天還是覺得它是那般燦爛,距離是那般遙遠…。有鳥兒飛行在上頭
自由自在不被空間所約束。能夠隨意到達自己想去的地方。
如果翅膀受傷了呢?據說剪去飛羽的鳥類就不能再飛翔了。無法在這樣深藍的天空飛翔…。
還記得小時候爸爸養過的一對雙子鳥。原本是分別放在兩個籠子飼養的。但自己一直覺得這樣太孤單了,趁著爸爸不在時把另外一隻鳥放進去。沒想到兩隻鳥立刻打了起來,直到其中一隻斷氣為止。而勝利的鳥兒也因為受重傷不久便死掉了。
自己為了這件事哭了很久。因為牠們都是自己照顧的。也很怕自己會被爸爸責罵。沒想到他只是苦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順便安慰自己。
『怎麼會想到這種事呢…?』
腳好像越來越痛了…。壓在肩頭的背包實在很想把它扔到一邊去。要是能停下來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想到可能會被罵就算了。
『你回來啦。』
抬起原本被太陽逼著低下的頭。見他就站在前方。好像等了自己很久。
【日野篇】
第一章
他總是板著一張臭臉。記得自己初次見到他時他便是那張臭臉的樣子了。很討厭自己的模樣。當然自己也總是帶著討厭他的表情。
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那張臉很難讓人對他露出笑容。
皆守日野。
長了一張俊俏的臉蛋和高挑的身高。足以讓跟他附近相比的男性失色。而最突顯的就是他那雙犀利的深紅色瞳孔。
算是我的兒時玩伴吧。說是兒時玩伴也不太一樣。因為自己地位比他高。
他是爸爸帶來的隨侍兼玩伴。從自己很小的時候就住在我家了。
小時候我們是一起共用房間的。只是隨著自己越長越大,到了中學後房間就分開了。不變的是他就住在自己房間的隔壁。甚至自己拉開中間的拉門就能通到他的房間。
『不是要你帶拐杖嗎?』
『…我不要。那種東西難看死了。而且我已經習慣了。這樣就好了。』
大我兩歲的他早在初次見面就長的比自己要高。進入青春期後更是如雨後春筍般停不下的成長。而自己卻是營養不良的瘦弱矮小模樣。站在他身邊的自己就好像小孩和大人的差距。就是很討厭這樣所以更討厭他一付照顧者的模樣。
『要是下一次檢查時腳又惡化了該怎麼辦?我揹你吧。』
他的語調平淡沒有變化,那只會讓自己難堪。
『我才不要!你不要管我!』
日野嘆了氣,彷彿是因為我的關係。
『覺得麻煩就不要來啊。反正是爸爸叫你來的吧?真是為難你準考生的身份呢。要唸書就算了,還要照顧人…。』
『別鬧了,仁。重臣老爺沒叫我來。只是我覺得你今天慢了點才來的。』
我不甘心的咬緊牙關,日野那張因為我又再任性的臉孔而有些憤怒的表情最讓我不甘。
『仁,你回來了啊?』
『雪野!』
一句熟悉的叫喚把我從和日野僵持不下的深淵裡救了出來。雪野就站在離我和日野不遠的地方,似乎剛趕到的模樣有些狼狽。
雪野。日野的雙胞胎弟弟。但和日野卻相差甚遠。
除了相同的輪廓,雪野天生色素較淡。比起日野外表較為柔軟。總是帶著溫柔的笑臉。和日野相同的大概也只有那雙有著紅色瞳孔的眼睛。
不知道為何雪野是住在皆守老家。因為某些原因也沒姓皆守,而是改姓月隱。那是他母親那裡的姓氏。只知道是因為前一輩的都很忌諱雙胞胎。硬要把身為弟弟的雪野無視。對日野卻非常器重。
不過我喜歡雪野。因為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那張笑臉迎人的模樣。對人也很溫柔。和他在一起時最輕鬆。只要是我說的話,他就會去做。
『啊。是哥哥啊?抱歉,我只注意到仁要回來的事情。』
『啊阿。』
日野冷淡的回應了雪野。雪野便沒再把目光放在對方身上了。
『我們回去吧。你今天去市中心很累吧?要是你叫我去車站牌接你就好了。這樣一個人走路也沒那麼無聊。至少有我陪你去嘛。還是下次我陪你去市中心?』
『雪野!』
日野忍不住大聲斥責。雪野只好回過頭看了他哥一眼。
『我知道。重臣老爺不准我去除了學校以外村子外面的地方。我只是希望仁下次叫我去車站牌等他。』
『就算是車站牌那也不行。』
『真嚴苛…。』
雪野似乎也被日野的說詞弄得有些惱怒。
『不過你這樣腳會痛吧?還是我扶你回去。』
雪野是不會用嚴苛的語氣對我說話的。回過頭來和自己講話的他就和之前的語氣一樣,完全沒變。
據自己了解,日野和雪野說話從沒超過三句以上。他們對彼此都很冷淡。不像平常兄弟那般親近。大概是因為沒有一起生活、一起長大的關係。
如果沒有那件事…或許自己還不會認識雪野。
『仁?』
雪野帶著疑惑的聲調看著我。我久久沒回話的模樣似乎讓雪野著急。
比起日野,雪野更加以我為中心。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為了讓雪野安心,我勉強露出笑容。只是似乎路真的走太多了。腳踝微微發出悲鳴。
『仁是不是腳又痛了?讓我來揹你吧。』
沒成功瞞過對方,似乎雪野更加擔心了。
『我不要緊。我說過了。』
每當這樣的擔心出現,我只會覺得更生氣。自己的腳因為小時候出意外確實不便,不代表我就是身體有殘缺到需要他們對我小心翼翼。
當然,這是我不曉得第幾次因為這樣發脾氣。雪野立刻露出做錯事的自責神情。
『回去了。』
自己硬是穿過雪野身邊,往回村子的路上走去。只是腳果然痛的像在扎肉般…。
『你不要再耍任性了。現在就讓雪野揹你。不然我立刻扛你回去!』
日野突然像是發怒般大聲斥責。每當這種時候,就表示他真的生氣了。那時候真的被他扛在肩頭帶回家。老實說,丟臉死了…。
『我、我知道了。』
自己的語氣有些微顫,不是害怕,是因為自己雖然生氣但想到日野會真去執行他所說的話語,只好屈服了。
雪野小跑步的跑到自己面前蹲下,方便我趴在和日野相同的寬大背上。遲疑了一下,還是認命的趴上去了。
確定穩當後,雪野輕鬆的把我揹起來。為了讓他能好好行走,我只能緊緊圈住他的頸子。
有些屈辱…但又有些開心…開心是因為自己並不討厭被人疼愛的感覺吧…。
…還有…令人懷念的感覺…。
步入初夏的教室有一種煩悶感。聽著也不知以後用不用的到的上課內容,自己忍不住打了個有點大的哈欠。這一幕剛好被寫完板書回過頭來的老師看見了。
已經步入中年的女老師推了推她那付陳年的眼鏡。輕咳了一聲。
『神田 仁。老師上的課有無聊到你要打哈欠嗎?上台把這題方程式解開。』
她敲了敲黑板,在陽光下粉筆因震動而彈下的灰塵流動的清楚。
看了一下黑板上的方程式,自己昨天根本沒預習到這部份。但是好像又不得硬著頭皮上去似。
『…老師我…』
『不會是不是?算了,下課後來我的辦公室。』
教室裡開始流通著小小的嬉笑聲。這樣的空氣讓人難受。
“那個人走路姿勢好怪。”
從腳傷有開始,這句話就常常在耳邊出現。身邊肯和自己相處的人越來越少。最後自己總是在團體裡被孤立。
上體育只能做些簡單的體操,而且功課也不怎麼樣。簡直和廢人沒兩樣。
沒錯,那樣的自己常常在很多人背後聽到這樣的批評。
連自己…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打擾了。』
推開了教師辦公室的推門。剛好見到日野帶著他那張甚少有表情的臉龐,似乎和他的班導在相談什麼。
『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考縣內的大學對你來說太浪費了。去考那些名校如何?老師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能輕鬆考上。連T大也一定沒問題。』
老師說的口沫橫飛,日野只像平常一樣沉默。只是他一抬起頭便看到我正在看著那裏,兩人的眼神就這樣對上了。
我急忙別開視線。
『我會考慮的。打擾老師了。』
日野說完後匆匆離開辦公室。
剛才他是和 老師談什麼?去考名校?T大?那不是離這裡很遠嗎?我們這種山區學校的學生要去考那裡?
但又很清楚,日野的實力確實要他考一定考的上。只是…。
覺得自己有些浮躁起來。
『神田同學你來啦。』
剛才也只顧著注意日野那裡,也沒出聲叫喚老師。直到老師發現自己的存在才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老師注意到你的成績不太好喔。你在班上也沒什麼朋友對吧。老師看過你在初中和國小的評語都是“個性內向,是個乖孩子。”除了這之外都沒有什麼…。』
老師自顧自的說起來,除了有看到她的嘴唇在蠕動外,那些話根本不想聽。
日野…要離開這裡了嗎?他要永遠離開這個村子…離開我了嗎?
『老師希望你能在課業上更加關注。我記得皆守同學是住在你家吧。當然,老師知道原因的。可以向他請教課業的問題應該沒問題吧?』
聽到日野的名字,才注意到老師在和自己說些什麼。
但是…日野他要離開了,不是嗎?
『神田同學,老師知道你家在這裡德高望重。但是你接下來的人生可不是繼承家務那麼簡單。你該好好考慮自己的未來了。身體的殘缺應該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問題。好好加油,把自己課業成績提高吧。』
那些話聽過好幾次。好幾任導師都和自己這樣說,事實上他們又知道什麼?那些話聽了就讓人生厭。自己才不需要他們來引導。
當然這些話又不可能就這樣說出口。點了頭,裝做把老師的話聽進去便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關上推門,自己忍不住輕輕嘆口氣。
平復情緒後,稍微抬高頭,日野就站在自己面前。
『…幹嘛…。』
不耐煩的回了他。
『你去辦公室幹嘛?』
『被老師抓去訓話而已啊…。』
不想和他那雙赭紅的瞳孔對上,只好把臉撇到一邊去。
『訓話?』
『…對啦!』
走廊經過了幾個二年級的女生,只見她們直直盯著自己。又一邊忙著低頭竊笑。
日野很受學校女生歡迎。或許自己和他談話的樣子被人誤會了吧?一點都不起眼的我,怎麼會和學校的大紅人認識?
和山區小學校不同,高中是落在市鎮上。比起小學校滿是同村子的小孩,多了許多不知道皆守家和神田家關係的外人。後來因為常常被女生問起日野的問題。自己就極力在學校避開對方。
『在學校不要和我說話啦…。』
我壓低聲音不耐煩的回應。轉身拖著受傷的右腳,想趕快離開那些女生的視線。
『…剛才…』
日野平常只要我這麼一說,他一定轉身快步離開。今天卻不知為何追了上來。還用力抓住比起他細小很多的我的手臂。
『…放開我啦!』
還是怕那些女生的眼光的我用氣音低叫著。但日野偏偏比平常要執拗。
『我說剛才…!』
『剛才什麼啦?!』
想甩開他的手掌,只是日野用著無法輕易甩開他的力道,甚至能感覺到骨頭細小的抗議。
『喔。對喔。剛才你是和 老師在談升學出路對不對?恭喜你啊。終於可以離開我們那個小小的村子了。』
忍不住對他冷嘲熱諷。
『那是…!』
『放開我。在教師辦公室前拉拉扯扯很難看。』
『你都不會想問我的意願嗎?』
日野說了句平常不曾說過的話。
『干我什麼事?隨便你。…快放手啦。』
聽了我的回答他很快便放開了原本緊抓我的手。
刻意把臉轉到一旁,日野這才二話不說的快步離開。
『反正…你應該很開心吧…』
你又不是憑自己的意願要在我身邊的…。更何況…。
這才注意到…被日野緊抓的手臂留下了紅色的印子。
…感覺有點複雜…。
『…去找雪野吧。』
雪野還是老樣子被女生團團圍住。或許是因為跟日野比起來輪廓較為柔和,性格也比日野要親人。女生們才覺得接近他要容易吧?
雖然只要一回到村子裡,這種畫面就看不到了。
但就因為如此,更討厭在學校見到雪野。日野因為性格較孤僻,女孩子只敢在遠方看著他。
想到或許雪野是性格所致所以才對自己溫柔,只要意識到這點,就覺得自己沒那麼特別。
因為自己很平凡。或許連平凡都沾不上邊。
感覺牙齒正緊繃咬合著,內心湧出的厭惡只能轉身拖曳的自己殘缺的腳,趕快遠離學校。越快越好。
只要回到村子…。
『仁?』
聲音略帶些許猶疑的男中音。剛是這樣就知道雪野注意到自己,而且很快的趕過來。
雪野拋下了接近自己的女生們。
『要回家了嗎?一起走吧。』
溫溫的聲音,有點像是在唱歌的音調。以前爸爸養的其中一隻鳥,聲音也是那麼好聽。
雪野的叫喚讓我停下了腳步。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表情很難看。連嘴角都有些上揚的那張面孔,露出了慚愧的低落神情。
『我們一起回家吧。』
聽到自己的尖嗓子。那是在變聲期轉換的失敗品。刻意使用命令句講著。但雪野卻很快恢復笑容。自己果然還是搞不懂他…。
『我幫你拿書包吧?』
『不要。你是學長耶。這樣很難看。』
一邊拖曳著不便的步伐。雪野一貫的走在自己的左邊。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投射過來的視線。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日常。
嗯,是日常。
…在那年初夏開始,沒有注意到的日常在即將到來的雪季緩慢的、安靜的,逐漸崩解…。
第二章
今年是繼上次雪季剛好滿十年週期。
白屑村。
比起外界的世界,村子似乎用自己另一套方法存活著。聽爸爸說好像是有特別撥預算下來保留了這一塊地方的文化。村子裡頭除了神田家、皆守家、月隱家坐鎮這小山村外。其他人口外移的很嚴重。
早期好像是因為山中有金礦產業,神田家以開發者的身分進駐進來。原本的皆守家可能是原本的統治者(說真的自己並不太相信那個他們留有鬼之血的傳說),後來神田家可能收服或是用收買的方式獲得了山中的使用權。
至於月隱家。自己並不是那麼了解它在白屑村中的地位。似乎能待在村子中是因為後來金礦落寞後建水壩改善了村中農田的關係。不過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神田家在白屑村裡完全變成的一種信仰象徵。
雪祭的主持一直都是那個嚴肅的父親重臣在擔當。然而沒有責任感的獨子,我,神田仁。似乎父親也有意讓我傳承下去。
害怕下雪或許是因為以前的金礦時代,雪害會讓採集變的困難。所以會在夏天祈求別讓冬天的雪下的太嚴重。這些以上是我的繆論。和古老傳說完全不同。
那些古老信仰自己實在提不起興趣。
在腳還未受傷前那些修行自己是做過。也因為實在太辛苦了。加上日野苛責和強求下自己才會逃走。
輕撫過受傷的右腳上的疤痕。
從那天起什麼修行再也不管了。從那年開始…。
『仁。重臣老爺有事要找你。』
日野的出現打斷了自己的回憶。只見他佇立在自己房門前。
因為屋子是傳統的和式大宅。根本不能把房門鎖起來。除了房子有一部分改建成西式裝潢外,其他部分仍然保留江戶時代的模樣。房子永遠都有那腐朽的木頭霉味。
就像鬼屋一樣。到了夏天的夜晚還是感覺到刺骨的冰涼。更別提冬天的冷風了。
『我知道了。』
像是放棄唯一繼承人似的。父親對於這幾年下來沒有去修行的自己一開始也有責罵,但後來漸漸就不再和自己說半句話。或者該說連注視自己也不再有了。
現在竟然說要找我?那個嚴肅且強勢的男人生出的軟弱兒子。
一路跟著日野後頭走。或許是爸爸要日野帶自己來的。雖然說日野是來陪伴我的人。其實我一直懷疑日野是爸爸想要的兒子。
成績優秀,不管做什麼都令人矚目。或許真的像自己猜想一樣爸爸想收養日野吧?
想到這些不自覺的垂頭喪氣了起來。開始猜想爸爸把自己找去是要把自己丟棄或是斷絕父子關係。很久以前曾被他疼愛的記憶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楚了…。
走過中庭的長廊。特別栽種的白芍藥花在此時已經盛開了。一抹白色的色彩佇立在泥土上。不管何時看都覺得它漂亮。隨風搖曳著的花身,這大概是我對這個家唯一的依戀吧。
據說深山中的某處有個谷底,裡頭都是白芍藥花海。那裡就是雪祭要護送巫子送給神作為平息大雪的所在。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到的了那裡了。所以做為祭祀主場所的神田家才開始栽種那片巨大的花海做代替。
『你又再看白芍藥花發呆了。』
日野突然出聲,我才發現我站在長廊正中間看著花群發呆甚久。當然,這樣的相處模式已經好幾年了。或許明年開始,我再發呆也沒人會把我拉回現實了。
『…我…好想被埋在芍藥花下…。』
那是喃喃自語。只想說給自己的話語。但換來了頭部被日野拳頭輕敲。
『別說那種蠢話。重臣老爺正等著。』
日野嚴肅的口吻,明明一直都是這樣,只是…要是明年他就不在了…那自己…。
發現了自己不對勁的表情,日野自然的牽起自己那隻比他要小上許多的手掌,緊握自己的手掌溫度很高。但是這動作太過突然。感覺自己肌肉肌硬抽動了一秒。很快的讓自己忍耐那不適應感。讓他牽著自己往前走。
只是還是走太快了,好像自己是被他拖著往前走。
『等…日野…太快了。』
結果就因為腳被交叉絆倒而摔倒在地上,但自己的手掌還是被日野握著緊緊的。
日野立刻蹲下想攙扶我。只是又開始不由自主覺得生氣。
『走開啦!就叫你不要走那麼快!』
甩開了日野的手,自己拼死的站直身子。或許因為滑落的姿勢不好,結果著地的地方痛的讓自己直冒冷汗。
『任性的傢伙。』
或許是因為自己反抗的動作真的讓日野動怒了。只見他站起身子,用俯視我的眼神看我自己站起來。知道他不會再蹲下把自己拉起來。眼神又刺眼的讓我覺得耳根很熱。
『…什麼嘛…這都是你害的…』
自己一邊痛苦的用手臂撐起身體來。以左腳為支點,這才勉強站直身子。
日野一見自己沒事,二話不說轉身往前走。他那冷漠的模樣讓自己過去哭了好幾次。而這次也不例外的讓斗大淚水沿著長廊而滴落。
『神田家的兒子竟然那麼軟弱真不像樣!』
爸爸那張沒有因為歲月摧殘而衰老的臉孔,只有被磨練的更加精練。
看到我哭紅了眼進入茶室。他劈頭就大聲斥責了我。對於爸爸我根本不敢回嘴,只敢趕緊正坐在早準備好的軟墊上。
而日野將茶室的拉門關好後,很快的入坐在自己右後方。
『又為什麼哭了?』
『…剛才跌倒了…。』
沉默很久後才在父親嚴厲的眼神催促下說出原因。
『男孩子這樣成何體統?!』
『…對不起…。』
父親聽到自己敷衍的回話後嘆了很長的氣。光是這樣就讓我緊張的僵直身體。
過了許久父親才張口說出找自己來的原因。
『我今天…是要跟你談關於雪祭的事情。』
爸爸的表情似乎有些躊躇。過去他很少會露出這種的模樣。不知道他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我一直緊握拳頭的手心似乎都分泌出許多汗水來了。
『今年你十五歲了對吧?』
『過了生日就十六了…』
『今年雪祭…我和月隱家還有家老們開會的結果是讓你擔當雪祭的巫子。』
他說的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但這還是讓我腦袋一片空白。
『但…但是爸爸…擔當巫子的確實是村裡滿十五歲的人…可是為何是我?』
咬著牙讓自己勉強把話說完。只是父親沉默的模樣真的讓自己感到害怕。等著他再開口的時間是那麼難熬。
『你是神田家的孩子。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我…!』
『叫你擔當巫子你說那麼多幹嘛?你就好好去做不就好?只是端端神器這誰都做的來吧?』
『…那跳舞呢?...我的腳根本不可能。』
很討厭自己用這個殘缺來挑明。只是這或許才是問題。
儀式之中必須舞蹈,祭典才會順利進行。
『這個我和家老也討論過了。關於舞蹈部分你可以慢慢跳。今年的神樂,樂師那裡會再協調。反正當作復健不也挺好的?我看你根本就是自己個性太軟弱才把一切怪給腳傷。這樣跳一跳搞不好腳會好也說不一定!』
全都是繆論…那些都是自己沒有受過傷的人才這麼說的話!
但那些話沒有因為自己緊握拳頭或是咬緊下唇而停止。還是繼續說著。
『從今天開始日野會帶你去接受舞蹈的課程。剩下半個月可要好好跳,知不知道?』
說完這些後,父親立刻起身離開茶室。彷彿事情成定局。誰都改變不了。
『仁。別這樣咬自己的下唇。會流血的。』
日野伸出手輕按著我的下顎提醒。看自己大夢初醒般的表情,他很快撇開視線。
『回房去吧。』
是啊。日野就是那麼冷淡。而自己最討厭的就是他那對自己冷漠的模樣…一直…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伸出去的手是落空的。在那天,不是就知道了嗎?
『聽說今年雪祭的巫子是仁,我會期待的。』
雪野像是和平常那樣溫柔笑著,只是自己實在開心不起來。
此時的自己正在皆守家雪野的房間。在這裡我總是當作是在自己房間裡。沒有經過主人同意就躺在他那張大床上。
雪野和日野一樣,總是把房間整理的乾淨。日野的房間自從我們吵架那天起我再也沒去過了。但是因為只隔了層門要沒看到也很難。
他們兩個房間都一樣,既乾淨又整潔。沒有特殊喜好,除了必要品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
只是單純的寢房…嗎?
雪野就坐在距離自己兩步左右的小茶几旁。平常他都是坐在那裡讀書或是寫作業。反而放在一邊的書桌顯得寂寥。
身上穿的是長袖的白色襯衫和深藍色長褲。基本上雪野除了制服外,總是這麼穿。
回想起日野在家卻總是穿著黑色男用和服。
然而不論是自己的家還是皆守家保持的卻都是以前的建築風格。許多老一輩也是穿著傳統服裝,就是不肯穿西服。
如此頑固的作風…真不知何時才會消散。
『還要跳祈舞。一點也不好。』
『嗯…不過我還是很想看仁的巫子裝。一定很可愛。』
或許這就是雪野受女生歡迎的原因吧?一定是。
自己臉頰有點燒。便把臉藏進雪野的枕頭中。結果呼吸到的氣息都是雪野味道。乾淨而清爽。
『…累了……。』
『你想喝什麼?我下去拿吧。』
『隨便…我想睡一下…。』
只要像這樣在雪野房裡和他抱怨過後,不知不覺就會輕鬆到想睡覺。…在他房外的事情什麼的都不重要了…。
恍恍惚惚的。似乎自己很快就能睡著了吧。
『仁…』
突然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是雪野吧?或許是叫自己該起來回家了。只是實在太疲倦了,不想睜開雙眼。
『…喜歡…』
『拜託…別醒來…。』
千萬別醒來。這麼說的雪野,在沒過多久後感覺自己的唇瓣碰到了柔軟的物體。溫溫的…。
在這瞬間,我似乎徹底清醒了。照映在自己眼簾的是雪野驚訝的臉龐。
和日野的雙眼一樣的赭紅。由鮮血形成的…。
『仁,你…醒來了?』
雪野說話有些結巴,充滿了不確定。笑容…笑容傾斜了。就要崩落…要哭泣的樣子。
他困惑的想伸手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把那隻大手給揮開。
『不要碰我!』
為什麼我要拒絕他?雪野看起來是這麼可憐啊。
結果才在衣櫃邊的連身鏡看清楚自己面孔是在害怕…嫌惡…。我並沒有在害怕或是嫌惡才對。
『對、對不起!我…!』
雪野拉開了和我的距離。臉上充滿了自責和驚慌。那張端正的臉孔好像慢慢開始扭曲。
『吶…仁…可不可以…當作…』
他想說的應該是當作沒這回事。
我該思考的是這是第幾次…還是…?
『不可能。』
話說的很堅決,也很宏亮。只是腦袋一片空白。大概是自己正順著本能說話吧。
『仁…!我真的是…!』
不小心的。
明明他還沒說完不是嗎?為什麼自己擅自下定論了?但是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硬要懲罰他的大吼著。
『你不要再碰我了。我要回去了!』
只想著趕快逃走。感覺用力的在雪野肩上撞了一下。雖然有痛處,但自己卻不敢停下來。知道自己腳走不快,卻還是硬扭著身子前進。
雪野沒有阻止我。
就算走的如此緊迫,我還是看到了…看到那雙炙熱的瞳孔緩緩蒙上層灰。
我是不是應該停下來?是不是應該和他道歉?
只是…那些,我辦不到…。
『仁?』
快步的走回房裡的路上,被跟自己擦肩而過的日野叫住。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中。日野有些困惑的看著自己。
然而我卻因為他那個眼神充滿的罪惡感。
想迴避掉他那雙銳利的雙眼。和雪野相似的紅色瞳孔。
只差一點就被看破。
『我要回房了!!』
背對著日野逃跑了。禁錮著自己右腳的腳鐐牽制著自己的身體。怎麼走都走不快。
雖然日野沒有追上來,但不知怎麼好想哭…好想好好痛哭一場。
在誰的懷裡…。
在誰的…。
第三章
看著舞者手中的扇子隨著手腕的改變反轉再反轉。做工精緻的扇子落入人手上也只能隨他人擺佈。
或許手指才是人思考的地方吧。比起看到什麼,碰觸的觸感才是極為真實的東西。
雙眼不見得值得信任。但雙手怎麼也不會背叛自己吧?
『你又在發呆了?』
日野斥責的聲音伴隨著手背輕敲自己的額頭。忍不住有些埋怨的看著日野。只是看到教導舞蹈的老師正掩嘴笑著。自己也不好發作。
舞蹈的老師是個女性。正值青春年華的年輕女性。雖然是來教導我祈舞的。但不知為何,雙眼一直盯著日野看。好像隻飢餓的豺狼般的雙眼,只差沒直接把日野吞噬。
而日野還是一付入定的神情。應該說,很專心的盯著我看。只要我一閃神便出聲責罵。
『來。仁少爺跳一次吧。』
女舞者甜膩的聲音傳進耳裡只覺得刺耳。只是日野尖銳的雙眼讓自己沒法拒絕,心不甘的拿起扇子。靠著剛才的記憶慢慢模仿,手的擺動還可以。只是一到腳的移動變覺得痛苦萬分。結果就在一個轉身的地方便跌落在榻榻米上。
『痛…!』
忍不住小聲的喊叫。
『唉呀!仁少爺沒事吧?』
女人只是發出驚呼聲代替關懷,倒還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除了腳的痛處,還多了一股羞恥的感覺。自己跌倒的樣子一定很滑稽吧?而拼命想爬起來的模樣就和打撈上岸的魚沒兩樣吧?
在自己越感受挫的同時,日野沉默的站起身子將我一把抱起。模樣很難堪,就像電視裡英雄抱著女主角的姿勢。但沒辦法的事是害怕自己摔下去只好緊緊摟著日野。
『今天就先練到這吧,老師。』
日野表情一如往常的冷漠。看來要抱著我這件是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真不知道是我自己本身體重太輕或是他力氣大的嚇人。
而面露驚訝的老師。只好趕緊點了頭。對她來說,這似乎給她很大的打擊。連日野把我抱離房間,她還是那付出神的樣子。
路上,日野還是安靜的走在廊道上。
還好基本上練習祈舞是在家中學習。今天沒有特別有訪客。連佣人都沒見到。只有我和日野倆沉默的經過罷了。
是應該和他說把自己放下來,還是就這樣乖巧的給他抱回房間好。開始煩惱起這問題前,注意到自己很久沒和日野貼的那麼近。這樣的距離連他的鼻息都聽的一清二楚。呼吸間吐出的熱氣噴灑在頸邊。光是這樣自己就起了些雞皮疙瘩。
自己心跳好像快了幾拍。比平常的律動要快好多。要是日野發現…。想到他的脾氣大概也不會說。就這樣安靜的走著…。
不敢發出聲響,我盡量屏住呼吸。
『仁…。』
『欸?啊!什、什麼。』
自己驚慌過頭了。不過日野卻是眉毛動都沒動。才注意到已經到我的房間門口。
日野細心的讓我能順利著地。剛才還能感受到他的溫度,突然回覆成原來的距離。心裡出現了些許的落寞。
『…謝…謝謝。』
我用著有點不甘心的口氣說著。是因為我覺得這時應該必須這樣表現,去掩飾內心突然來的依戀。只是我仍是站在原地的姿勢引起了日野的困惑。
他並沒有說出口,只是看他臉部的些許變化,大約感受出來的。
『…昨天。』
見我沒打算回房的日野決定開口說話。但他光吐出的那二字,就見到雪野的容貌在思緒中閃過。
『你從皆守家回來後就一直看你在發呆。你和雪野怎麼了嗎?』
『…。』
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出口。我也下意識的不想和日野說。
忍不住抿了下嘴唇。有些吞吐的樣子讓日野有些焦慮的氣息出現。
…被吻了…。
怎麼可能說出口。這種理由。
還記得當時雪野的雙眼。柔弱的紅色光芒閃過著不安定。以及…隱藏在那底下的侵略性。
如果自己不推開他,恐怕自己和雪野就再也回不去了。
『嘴唇…。』
日野低聲的說著這兩個字。自己的心臟狠狠的顫動了一下。猜想日野就要看穿。
『不要老是這樣咬著。會流血的。』
日野邊說著,指間滑過我的唇瓣。我似乎因為他這個行徑嚇了一跳。他只好趕緊收回指間。
在和他短短視線交會,日野不知為何盯著自己臉頰看了好久。
紅色的…和雪野相同的瞳孔。
『等等要去神社聽相關講習。我去準備一下。』
日野主動撇開視線。表情難得顯露出狼狽的快步離開。這時只剩我被留了下來…。
巫子的工作不只是學跳舞那麼簡單。除了要熟記儀式過程。還要做演練。最討厭的是從這個月開始每天清晨都必須淨身。
並不是每天例行的洗澡。而是必須前往山中的清泉淨身。據說在山神守護之下能將身體的污穢都除淨。
『…怎麼可能。』
我厭惡的小小聲說著。
沿路的山路都是過去的古道。如今已經失修,被雜草或是小石子覆蓋著。要不然就是溼漉的泥地。
雖然樹叢自動分為兩邊,只是明明已經進入初夏的山林卻十分陰森。彷彿不曾改變過的佇立著。雖說是在這如此鄉下地方出生的孩子,但自己在受傷後就鮮少再去野外踏青。甚至連學校舉行的大大小小戶外教學都自動放棄。
『仁。需要幫忙嗎?』
日野不變的就是所有和巫子有關的事務都由他處理般的跟在自己身邊。或許是父親吩咐的。忍不住搖了頭,確定是父親下的命令。日野不曾違背過的就是那個神田家的當家。
彷彿那兩個人才是父子…。
『…那你要怎麼幫我?從頭到尾都揹著我嗎?』
說話不自覺帶著尖銳。是因為剛才腦海滿是不愉快的想法。
『嗯。』
日野簡單的回應。順從的在自己面前蹲下。
『你是白痴嗎?很遠耶!!』
『是啊。所以快上來吧。不要浪費我的體力。』
日野蠻不在乎說著。語調沒有上揚,只有冷漠的平靜。
『…我不要。』
似乎聽到他小聲的嘆息。隨後他站起身子直接抓起我的身子,像是扛貨物一樣。
『放我下來!!』
這個行為讓我著急了起來。最討厭的是他那張淡然的神情。且不管我的抗議,他就這樣開始爬坡。
『快放我下來啦!』
我用扭動身體的方法反抗著。卻覺得日野的手臂緊緊扣著我的腰部。沒辦法輕易掙脫。然而如果太過反抗,可能自己會因此摔倒也說不一定。
見我不再動作,日野走路的速度也變快了些。
『明天怎麼辦?大後天怎麼辦?你又不可能一直都用這種方式。』
我像發牢騷般說著。
在看不見未來的當下,一點一點的迷惘了起來。就像現在給對方緊抱著前進,沒有絲毫安全感。
日野沒有回答。或許他也答不出來。
『如果說我想帶你走呢…。』
『欸?』
在行走了好一陣子。日野低喃著。
『…我…我不要。』
『說的也是…。』
日野嗤之我的回答。或許他只是開玩笑的。但我卻…感到十分開心。或者該說是雀躍。
無法察覺那句話的用意。如果那是他的真心就好…。
然而沿路上,日野不僅必須帶著等會要給自己擦身和更換的衣服,還必須抬著自己上路。卻沒有喘吁的跡象。沒想到自己體力會和對方差這麼大一截。
日野是沒有參加任何社團的。只是自己也聽說過日野在學校是運動社團搶手的人物。甚至是校際比賽就會被找去當槍手。然而比賽什麼的,一次也沒去看過,更別說加油了。
…因為自己非常討厭他…。
『到了。』
就在自己反覆思考著剛才那句話的用意。然而目的地就這麼抵達了。沒有機會跟對方提問…。
從這開始原本的山林豁然開朗,方才見不了的陽光自樹的縫隙中降落在山洞上。淨身的地方是一條古溪的湧泉處。是從山洞中灌流之出的。日野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石路上。明明剛才還像是無人的荒郊似的地方,這裡卻充滿了未知的神聖之地。因為有這種氛圍的產生所以才肅然茂生了信仰吧。
…彷彿身體回到了該歸屬之處…
『淨身的地方在山洞裡。』
日野說著,便像是帶領似的往前進。而我也順從的跟著日野進入了山洞之中。
洞口非常之高且大,雖然沒有實際比較過,或許兩頭象並排前進都能通過。迎面而來的是沁涼之風。
踏入山洞後,像是和湖一般大小的水池出現在面前。石縫中竄流出的水柱就像連接天而來…。
『這裡就是淨身的地方。』
『…那應該怎麼做…淨身…』
感覺自己無知的被帶來這,卻不清楚該做些什麼。日野走到水池邊的水桶旁。還來不及問,只見他雙眼直射過來。
『過來這裡。』
『呃…嗯。』
日野像是命令一樣的讓我走過去他身邊。只見他先舀起一瓢水冷不防的就從我頭頂潑下。
『哇!!』
動作太過突然加上山上的泉水實在太過冰冷,水的衝擊讓全身刺痛了起來。連呼吸都快凍結了起來。因應禮儀穿的白色單衣也全濕透了。單薄的身子透過濕溽的衣服透出肌色。
『忍耐一下。』
『…現、現在才這麼說…哇!』
日野又舀了一瓢往我頭頂淋下。但這次沒有前面那麼痛苦。之後他又重複了五次。
『接下來你就進去池子裡好好淨泡吧。我在外頭看著。好的時候再大聲叫我。』
『為什麼…?不要丟我在這…。』
或許是因為除了入口光源外,自己視野到達的地方,山洞的更深處都是黑暗且矇矓。一聽到日野要出去都慌張了起來。
『水池沒有那麼深。頂多九十公分 。不打緊的。你不趕快下去是會感冒的。』
『不要啦!又不是你下去!』
日野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對方好像在忍耐什麼,而一付煩躁的模樣。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自己只要捕捉到那細微的變化就瞭解了。
『沒事的。歷代巫子都沒事。更何況我是皆守家的人。皆守家是不被允許進來這裡的。是重臣老爺特別准許我才能來…!』
『哼…什麼皆守家…那種東西你相信?』
我稍微牽起了嘴角,冷冷說著。
『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日野的樣子好像換個人似的。仁不曾見過日野這麼急迫的想離開的模樣…過去從來都不曾。甚至連視線都刻意躲避自己。
『…就那麼想趕快逃離我嗎?』
『騙子…。還說什麼想帶我一起走…。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
我轉過身緩緩的踏進水中。水波因為我的大動作而搖動著。整個身體進入湖中後,水深到了我的胸口,看來不只九十公分 …。
或許是因為已經先沖過身子的關係,一開始還覺得有些打顫,經過一些時間的調適後已經能適應水中的溫度了。
但想到自己連續一個月在雪祭未來前每天都必須被這樣折騰…。
『那你呢?』
我?
沒有離開的日野站在原地出聲提問。自己才想起來剛才像是遷怒般的話語。
『你不覺得你很狡猾嗎?』
我很狡猾?
『才沒有…!』
我出聲反駁日野。一抬頭就見日野站在岸邊。視線已抹去了剛才的煩躁感,換作成憤怒的波動。身體似乎感覺到對方的怒火因而退後了一步。
紅色的瞳孔此時迸裂著異樣的光芒。看起來是如此不祥。
『你剛才問我相信那些嗎?老實說那種事真的無所謂。』
日野邊說著邊踏進水池之中。完全不管自己是否會因此弄濕或是感冒。而水池的高度只浸到他的腰部。
『…你、你幹嘛下來…!』
日野沒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看穿了我想往後退的意念。
『不准逃。』
『我才沒有…!』
要逃…。
來不及說到這個字日野就把唇瓣貼了上來。
『日…!』
就在第一個吻的空隙後我張嘴想再說什麼的時候他又覆蓋上來。舌尖也趁這時鑽進了嘴中。像是捕抓獵物的蛇緊緊囚住我的舌根強迫跟他纏繞。結果我只能開著嘴讓他在裡頭流竄,卻不能說任何話語。
明明在水中應該是寒冷的,只是任日野把我緊抱著。甚至手掌像是在身體上胡亂摸索,和他的舌尖一樣都在尋求著什麼。空氣漸漸的轉為燥熱。似乎連思考都不想動了。只是讓身體依附著日野,跟著未知的本能牽著走。
吻到直到呼吸開始困難,兩人都痛苦的快窒息才緩緩分開。卻又像依戀一樣再次纏繞在一起。
『日野…。』
嘴裏呢喃著對方的名字,突然間自己就被拉開了一點距離。
『日、日野?』
日野把我拉開了些距離後,才漸漸的把手掌從我身上移開。表情難掩後悔。接著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般用指間將自己的前髮全往後一梳。
『…上來吧。這樣下去真的會感冒的…。』
他冷冷說著。而我只能像是挫敗一樣低下頭輕輕點著。跟隨著他上岸。
『雪野?』
在自己踏上石地,日野立刻喊起了這個名字。自己才順著日野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在山洞口有個身影佇立著。卻不知道已佇立在那多久了…。
『…雪野…。』
自己也出聲叫喚他的名字。聲音聽起來冷靜極了。明明根本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就是雪野。
『…我…。』
聲音聽起來有些膽怯與不確定。那是雪野。
『對不起。我不該來這裡的。』
雪野一開口便是道歉。轉身就想趕快逃走。
『雪野!』
我趕緊叫喚他的名字。通常只要這樣他就會停下腳步。
『不要去。』
後頭傳來的是日野的聲音。想要往前踏出的腳就這麼停止了。
和著白色的布幔,日野從後頭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裡。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雪野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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