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稍微更換小設定:雪野本來住在月隱家改成皆守家,其他只稍稍修改了錯字和語意不通
※圖是新畫的!!
※有性描寫,慎入。
那是一千年以前的傳說。每十年一次的夏天,必會下起大雪。雪會覆蓋著大地,讓世界走向終焉。
想停歇這場雪必須獻上“巫子”這樣牲品讓從山上下來的“鬼”吞噬。
“巫子”的身分高貴,備受禮遇。只有神田家的人才能擔當。而“巫子”從出生就已經決定了。
多數的“巫子”活到十歲便必須被帶到山谷中的芍藥花海中的神社,等著下山的“鬼”將巫子啃食進肚。
然而…卻有一次的雪祭,並沒有出現預言中的大雪。歡喜的人們對這次的“巫子”更加崇敬。
一年一年的過去,就在“巫子”即將年滿十五歲的那個夏季…如花絮般的細雪從灰茫茫的天空降下。驚慌失措的人們認為這是“巫子”沒有盡好他的職責。雪祭重新開啟,將“巫子”帶去山谷中的祭祀地…。
隔天,村民卻發現下山來的“鬼”將巫子吞噬後並沒有回到山中,反而來到村裡請求收容。最後神田家收容了鬼。賜予了姓氏名為“皆守”。
爾後的雪祭,不再降下大雪。只留下了形式的祭典…
序幕
那個嬰孩的髮色極淡。連同肌膚都是如雪般白皙。彷彿要融入雪景內似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瞳孔…如血般的鮮紅。
一切如傳說中的不祥之物的特徵同出一轍。剛看到那嬰孩時他差點就因全身顫抖的讓極為脆弱的生命摔到地上。雖然他了解皆守家是擁有鬼之淵源的禁忌之族。卻不是所有皆守家的人都擁有紅色瞳孔。甚至紅色瞳孔已成為傳說中的一部分都不奇怪。
而搶著這嬰孩一步出生的孩子雖然也一樣擁有紅色瞳孔,卻沒如此不祥。或許這嬰孩會給他不祥的感覺是因為那是禁忌的雙子。皆守家只能一脈傳承,這是他從父親那承接過來的傳統。如果有第二個孩子就必須抹殺才行。
但是他如何動的了手?那只是個嬰孩…那是他的孩子…!
最後和妻子商討結果,讓妻子的娘家收養了這個嬰孩。而他唯一為這孩子做的,僅僅是為他取了個名字…。
至於名字,那便是村子裡最忌諱之物…“雪野”。
他討厭這個名字。討厭那對赭紅的雙眼。討厭家裡的人對他流露的厭惡眼神。討厭所有村子的人要他揹負整個詛咒般存在。如果他可以一定會立刻逃離出這個村子。
然而早自己一步出生的哥哥卻可以得到可能屬於他的一切。
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做卻要被大家厭惡?
他如此憤恨一切早已決定的安排…。
『渾蛋!』
叫出口的語言帶著哽咽。他忍不住掉下了怨恨的眼淚。這時,他聽到了非他自己的哭聲。那是一個細小的聲響。似乎是比他還幼小的孩子所發出的。
他穿過了遮蔽用的矮樹叢。看到的是倚靠大樹環抱著自己的孩童。
孩童大概只有六、七歲。身上穿著白色的道場服。他把自己的臉藏在膝間,沒辦法知道性別。看身體抽蓄程度就知道對方哭得有多傷心。而就在他發現對方的同時,對方也發現了他的存在而急忙抬起頭來。
那是雙清澈的大眼卻被淚水佔據、細緻的五官因為傷心而有些扭曲,白皙的臉蛋也因此脹紅著。
『你是誰?!為什麼躲在那裏?!』
孩童趕緊用衣袖擦拭掉自己的眼淚。帶著囂張的語氣急促的問著。
『我、我叫雪野…!』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乖乖報上自己的名字,明明對方要自己小而且說話也十分不客氣。只見孩童已停止哭泣,只看直直的看著他。
『…你呢?叫什麼名字…?』
孩童的大眼讓他有些緊張,為了不輸對方的氣勢,自己也鼓起勇氣出聲問道。孩童沒有回答。只見對方的小嘴緩緩張開。
『真奇怪。你的臉和日野好像喔。可是卻一點也不像他。啊!名字也很像!』
日野!
他忍不住全身一震。因為那是他雙胞胎哥哥的名字。得到所有人寵愛的,和自己命運大不相同的兄弟。
孩童似乎不懂他為何突然驚慌,且下一秒流露出憤恨的模樣。歪頭打量著他。突然,孩童轉成哭喪的模樣。
『…我討厭日野…』
說著,眼淚又一滴滴掉在黑色褲裙上,布料立刻把水分完全吸收。
『他老是兇我…只要我做錯事立刻罵我…他一定是討厭我…』
原本氣勢凌人的孩童大哭了起來。跟方才小大人的模樣差距甚遠。
『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可是!嗚…』
孩童說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脹紅的像番茄一樣。卻還是拼命壓抑情緒。把自己的臉又埋回膝間。他不禁措手不及起來。但看著對方傷心的模樣,真的讓他很想好好安慰對方。
如果他能笑起來就好了…。一定很可愛吧。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無意識的伸出自己的手撫摸著孩童細軟的黑髮。
『不要哭了…我們一起玩吧?我不會兇你的!我會對你很好!』
他忍不住興奮的心情,大聲的宣示著。他想看這比自己要小的孩子的笑容。像是人偶般漂亮的臉蛋老是哭泣就太可憐了。所以…!
孩童似乎感受到他的安慰,慢慢抬起頭來。表情有些困惑。
『…我的名字叫雪野。你呢?』
他的嘴角和緩的牽起,想讓孩童也能笑出來。完全沒注意到那是自己第一次露出笑容。沒注意到那是第一次為了誰而…
孩童停止了哭泣,大眼有些訝異的睜著,看起來更大了。
『真的嗎?你要陪我玩?而且不會兇我?』
對方急促的問著,迫切知道答案。自己用力的點了頭,代表答應。孩子得到了答案,臉頰立刻展現了大大的笑容。那個笑容他到現在還記得…是那般耀眼。那是他不曾見過的…第一次有人對自己展開笑顏…。
『我叫仁!是仁義的仁唷!』
仁興奮的說著,臉上的笑顏不退。而那雙稚嫩的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他感到一股熱流自心中滾滾在全身奔騰著。那時自己還不懂那叫喜悅。從摯愛的人身上所得到的喜悅。知道那樣的情感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第一章
那是一個不知道要蔓延到何處的白色芍藥花海。天空灑下神聖的金黃色光屑。芍藥花群隨著微強的風吹擺著花莖。有些花瓣經不起風的吹拂,散開在空中。有如雪花紛飛一般的絕景。而在吹亂花瓣之雪中出現了一個穿著華服,一頭黑色長髮宣洩即腰,隨著風擺弄著。卻無法得知性別為何。每當他要把臉轉過來的瞬間,夢境也會因此結束。
…一直作著這樣虛幻的夢…
如果能的話,我希望能被埋在白色芍藥花海中。安靜的死去。多麼可笑的願望啊。或許只是自己很想說這種話來博取同情心。這樣廉價的憐憫就能撫慰自己空虛的靈魂嗎?但只有你…只有你聽到這句話露出了虛弱且溫柔的微笑…
…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仁…』
溫柔的叫聲把趴在桌前的仁給叫醒。在那之前仁就已經因為夢境的結束而醒來了,外加上“某人”的到訪,已經驚動到整個班級。
『那不是三年級的月隱學長嗎?』
『近看真的好帥喔~!』
『色素好淡喔…該不會真的是白子吧?』
四周的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仁只好從桌面上抬起頭來。只見雪野一如往常的帶著溫和笑容看向自己。
『已經放學了。一起回家吧?』
雪野輕柔的說著。仁才注意到整個教室早已融在一片橘紅色之中,剛才又在課程中睡著了。看著壓在自己手臂下明顯只抄到一半的筆記,甚至筆跡從中途就變的歪曲起來。看到這樣的成果,他有些挫折的將筆記蓋上。
『筆記等等我借你抄吧。一年級的我還有留著。都是谷流 老師的課,我想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仁不理會雪野的搭話。自顧自的整理書包。很快的站起身要準備離開教室。無視著自己的腳疾,雖然步伐有些歪斜,但仁實在不想在雖說沒多少人殘留的教室多待一分鐘。或許雪野不介意他人投射過來的好奇眼光,仁卻無法無視那些視線。
他不發一語的走著,而雪野只是像不知情般趕到仁的身邊。
雪野不知是天生還是習慣,他總是走的比仁還要緩慢。不過仁是認定對方是配合自己的速度。對於這個問題仁一次也沒過問過對方。此刻雪野也只是安靜的跟在仁的身後。殊不知這對其他不知情的同學這是多麼弔詭的畫面。
月隱雪野。有張端正的臉孔,溫和且具親和力讓他深受女性歡迎。雖說成績沒有他的雙胞胎哥哥皆守日野那般優秀(不過也沒多少人知道他倆是雙生兄弟)。但也總是名列前茅。這是學校裡頭的“常識”。
與白屑村存在的“常識”卻完全相反,雪野是大家拒視、抹殺的存在。
源自於以前的傳統認為雙生子是不吉利的代表,以一脈相傳的皆守家更不允許雪野的存在。而無計可施的皆守家只能讓雪野被母親的娘家月隱收養。
這樣被村中人排拒的雪野只有仁一個肯接受他的存在。
身為村子視為大本家的神田家唯一獨子,仁的存在則是高貴,是無可取代的正統繼承人。
『以後別來我的教室行嗎?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
在學校雪野就像是被公認的王子殿下,自仁春天入學以來,他已經不知道因為雪野的關係被人投以好奇的眼光多少次了。甚至常常有人在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被譏笑「只不過是一年級囂張什麼」或是「竟然讓月隱學長像跟班跟在自己身後要不要臉」之類的冷言冷語。
仁直到離開學校才開口說出讓他困擾的事。
『可、可是我擔心仁還沒習慣學校!』
『我們只是普通的公立高中。學校沒有大到你必須擔那麼多心。更何況已經要六月了。還沒辦法習慣學校的新生也太奇怪了吧?』
仁的口氣有些急促,雪野越聽越覺得喪氣。像是被大人責罵的孩子,抬不起頭來。看到這樣的雪野只是讓仁更加煩躁。
『…反正你不要來我班上找我啦。以後你在鞋櫃那裡等我就好。』
『啊、嗯!』
總是這樣,一但仁把態度放軟,雪野就又會露出開心的笑容。用餘光看著雪野那張彷彿西洋人偶的五官。高挑的體型。看似纖弱事實上十分結實的身體。
和他相比,仁對自己那張娃娃臉更加排拒。
『月隱學長要回家啦~!』
『Bye-bye~月隱君~~』
走過學校廊間,許多女生和雪野開心的說再見。不敢開口的就躲在一邊行注目禮。
『吶~在月隱學長旁邊的那個一年級是誰啊?』
『聽說是兒時玩伴。』
『是喔。長的真像女的。真噁心!』
女學生們的低語聲一字不露的傳進仁的耳裡。然而這些話似乎傳不進雪野耳中。只看他走在自己身後和跟他告別的人回應。
還記得國中和小學都是唸村子的小學校。是那種中學生得和小學生一起上課的那種山中小學。那時學校的學生不外乎是村中的孩子。封閉的白屑村連同孩子們都被灌輸大人們的教諭。絕對不會有一個人向雪野搭話。
禁忌的、不潔的,鬼之子。
每個人都相信著雪野會為大家帶來災難。所以不能與他有任何牽扯。除了“仁”以外。
上了高中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大家看到了他的外表,他的成績。還有表現。
給他了一個世俗的美稱“白色王子”。而他的雙生兄長日野則是“黑色王子”。
仁覺得這樣的稱呼蠢斃了。對他來說雪野不過就是個可憐兮兮,需要他庇蔭才有生存地位的跟班罷。從三月入學開始,他時常故意被班上同學無視和冷落。全都是因為雪野。
『要六月了呢…。』
雪野開始試圖與仁對話。
『等梅雨季過了就要換季了。據說下禮拜就會開始放晴。仁這段時間上學很麻煩吧?要是…』
仁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直視著雪野。
『要是什麼?我總不能像還在村裡小學校時一樣老是請假吧?還是你要出什麼搜主意?要揹我來上課之類的?』
仁冷淡的語氣藏著微微的怒意。他的腳是有點不方便,不代表他是個殘障。處處需要幫忙。
雪野發覺自己說錯話了,垂下頭來。像是挨罵的孩子。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
兩人的爭執引來了旁人的注目。不想被眾人議論紛紛的仁甩過頭去,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著。
雪野的反應讓仁生厭。可不管自己怎麼任性或是出口責罵,雪野總是一付錯的都在他自身。而接受仁的言語攻擊是理所當然,是雪野自己必須要承受的。
剩下的路都是沉默。然而就在即將走到校門之際,仁看到了站在校門口的日野。
有著一頭烏黑的短髮。和雪野差不多的身形一樣引人注目。而和親和的雪野不同。日野總是無視著四周的人。孤高的獨自活著。
『今天還真慢。』
也瞧見仁的日野,等仁一走進,劈頭就是這句。
日野總是如此。他待自己嚴謹,而對於仁更是嚴苛。雖說日野才是仁真正的隨從,但仁一直覺得日野是因為不滿必須服侍比他要小的自己。
他只是為了服從仁的父親命令而待在仁的身邊。日野…是討厭自己的。
『…要罵人也不要選在校門口吧?』
仁的語氣帶著埋怨。日野不理會仁的抱怨。轉身往他們必須回山口的公車站前進。
看著日野冷漠的背影,仁心裡有幾絲落寞。
回村中的路上必須坐一段山區巴士。到山口後還必須有一段不長也不短的山中小徑。才會慢慢看見村子的全貌。
白屑村,被群山包圍的小村子。村中的人口多半數都進行農業生活。多數仰賴神田家保留過去風俗的文化支助。加上村中所信仰的是有如活神般存在的神田家。形成了詭異的生命共和體。
村中的人不管老幼都相信著過去的神話。被過去的神話支配著。
然而每十年一次的“雪祭”。就在梅雨季節過去後即將舉行。
就在半個月後…舉行。
此時的仁只是望著那座古老,封閉的小山村。殊不知,那往終焉倒數的指針已悄悄啟動了…。
第二章
今年的雨季結束的比往年要早。農作物受到的損害比往年要少。村中的老年人說那是因為今年是舉辦雪季的一年。
其實今天除了早上還有些雨,午後就停歇了。屋簷滴著水滴。滴在樹葉上的聲音十分響亮。仁看著已清空烏雲的夜空,月光透過窗口灑入房內。
『仁?你醒來了啊?』
雪野拉開他房間的拉門,走了進來。手裡端的似乎是晚餐的飯菜。
『今天在我家吃晚飯吧?到我家後你很快就睡著了。』
『…也好。』
簡單的回應了雪野的問題。對方立刻露出歡欣的表情。雖說這些都像是日常發生的小事,但雪野總是表現出難以理解的開心情緒。
仁時常在月野的房裡待到將近晚餐時刻回家,也常會直接在雪野這用過晚餐到就寢時間,要是碰上假日,仁就乾脆睡在皆守家。
雪野將房內的燈打開。因為方才仁在睡覺,雪野不想吵到對方就索性離開房間。將放在漆具餐盤上的飯菜輕放在床邊的矮桌上,仁才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沒做。
『慘了!我還有英文習題沒做…。』
『等等我幫你看吧?這樣會比較快做完。』
雪野笑著將筷子輕放在仁的手上。而仁只是理應的接下。還記得一開始仁也會問對方怎麼不用膳,而雪野總是回答自己已經用過了。並且總是坐在一旁,陪著仁吃飯。
在家裡用餐時,仁總是一個人吃著。沒有人陪著他。在這至少有雪野陪伴,所以自己總是喜歡待到很晚。
仁緩緩的把飯送進嘴中,雪野則是在一旁看著仁的側臉。臉上的笑容十分滿足。仁沒有理睬雪野的視線,只是照著自己的步調一口口慢慢吃著碗中物。
吃完飯後,雪野在一旁教導仁的習題。每當仁在習題的問題中卡住,雪野很快的就把答案說出來。雖然很想抱怨說,沒有靠自己理解這樣根本不算學習。只是仁還是選擇沉默的把習題做完。
或許這是因為自己對於學校的事物真的沒興趣的關係。
從沒想過要沉迷在某件事上。仁面對著逐漸寫上答案的習題本,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下一秒又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
『仁?』
發現自己似乎在發呆的雪野,輕聲的叫喚了他的名字。仁一回神就看到雪野擔憂的表情。
『…我要回去了。』
『欸?但是習題還沒寫完吧?』
仁無預警的把作業本闔上。塞回了丟在一旁的書包裡。
『這樣不好吧?要我幫你寫嗎?』
『不用,明天早上我再到學校寫就好了。』
雪野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仁知道他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教法不受到青睞。所以覺得沮喪。
『…那我送你回家吧。』
『啊阿。』
雪野露出了牽強的笑容。幫仁拿起了學校書包。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雪野講了聲“請進”。探頭進來的是皆守家的傭人。
『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神田家派人來接仁少爺。說是要去見神田老爺。』
仁聽到傭人面有難色的說著。他也確實感到不可思議。老實說,他很少見到自己父親。除了重要的日子裡,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是見不到他父親的。
『來接仁的是…日野吧?』
雪野沉下聲音問著知道的答案。傭人隨即回答了他:是。
『我陪你走到玄關吧?』
仁點了頭,讓雪野跟在自己身後。一走到玄關就見到日野那張冷淡的臉龐。
『仁,明天見。』
『嗯。』
日野很少會來迎接自己。除了上下學他會走在前面,隔著自己和雪野一段距離。彷彿是沒有相干的人似的。就連現在,也仍走在前方,完全沒有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是否需要幫忙。
仁把日野的冷淡歸咎成對方討厭自己。然而面對仁的父親時,日野卻是完全服從。絕無二言。
『吶,爸爸找我幹嘛…。』
日野領著仁走在前往本宅的路上,平常他和日野都是住在別院。鮮少會到本宅去。在沉悶的路上,仁忍不住對日野問道。
『…重臣老爺沒多說什麼。只叫我帶你去見他。』
日野沒有情緒的平板聲響令仁非常不滿。
『一定要去嗎…?』
『重臣老爺身為你的父親,父親找兒子說話不是天經地義的。』
日野還是以同樣的速度往前走。就連兩人說話,對方還是連頭也不回。
『…已經很晚了說…。』
『你如果不在皆守家混那麼久也不會拖到這個時間吧?』
望著日野挺直腰的背影,他的身高再高自己將近一個頭半,總是散發著凜然的氣質。這樣的他總是不肯回頭看自己。到底自己要怎麼做日野才肯回過頭來?
仁忍不住冷笑。咒罵自己的胡思亂想。自己不是早在那時就下定決心也要討厭他。這樣就不會再受傷了…。
所以,不要再想了…。
仁暗自閉起雙眼。選擇不要看著日野的背影。
『仁要擔任巫子?』
雪野發出了驚呼的聲響。兩人此時正在校園的頂樓過著午餐時刻。
頂樓通常是禁止學生進入的。但雪野知道門鎖其實是壞的,所以午休時兩人都會約在這個地方。最奇妙的是禁止學生進入的頂樓卻放了可以休憩的長椅。讓仁感覺到學校的態度相當鬆散。
『嗯。昨天爸爸把我叫去就是要和我談這個。』
仁夾起了餐盒裡的蛋捲,輕咬了一半。
『那仁你答應了嗎?』
『…能不答應嗎?』
父親昨晚強硬的態度,完全不理會仁身體的不方便。面對這樣的決定,仁就算反對也沒用。
一回神就發現自己的便當中多了塊皆守家的炸雞。雪野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樣的菜,所以他的便當總是盡量帶那些菜色,然後擅自放進他的餐盒中。
『…我吃不下那麼多啦。』
『仁多吃一點吧。之前健檢不是才被保健是老師說體重過輕嗎?』
比起雪野理所當然的態度,仁更難忽視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知道。』
聽到仁的問話,雪野開始慌張了起來。他難堪的搔著自己的臉頰。
『就…保健室老師和我講的嘛…。』
最好是保健老師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啦!仁的視線透露出不信任。雪野當下馬上招供。
『好啦、好啦!是我向當體委的真理子問出來的!』
『…真理子?』
『仁應該不知道吧?是我隔壁班的女同學。我高二和她同班過。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唷。』
『是喔…。』
仁的回答有些冷淡。心裡暗自覺得雪野眼裡那些溫柔的女孩們,實際上是只限定對他溫柔。今天換作仁自己,或許只會被白眼吧。
而且…
『應該有很多人邀你一起午餐吧?你幹嘛非得和我一起吃不可。』
過去兩年雪野中餐總是被女孩們包圍,不知為何從今年起雪野把所有邀約給推掉。而午餐時間也不知到消失哪去?
這是學校隨便走在路上就能聽到的傳聞。就算和班上總是保持一段距離的仁也知道。
『跟仁一起吃午餐當然比較重要啊!自從中學畢業後兩年都沒有辦法和仁吃午餐已經讓我很難過了。所以在我畢業之前每天上學日我都要跟仁一起…!』
『喔。這樣。』
仁知道雪野想說什麼,沒等他說完就先打斷了對方。把便當裡最後一塊炸雞塊吃下去。
『我吃飽了。…嗯?』
一回頭就看到雪野露出沮喪的模樣。真不懂他怎麼老是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仁覺得我很煩嗎?』
雪野沮喪的說著。或許打斷他的話讓他很受傷。仁拿起一併帶上來的茶壺,喝了一口後才清清喉嚨。
『不會啊。只是知道你想說什麼而已。』
不如說自己已經習慣了。只不過最近仁突然意識到他和雪野的關係究竟是一開始就這樣,還是後來才變質的…。
就在這時,下午第一堂的預備鐘響起。
『我們下去吧。』
兩人稍微整理下環境後。回到了校舍內。就在差不多兩人分頭處時,有個人出聲叫喚了雪野。
『那、那個!月隱學長!可以耽誤你一下子嗎…?』
仁順著聲音來源望去,是個二年級的女學生。長相乾淨,圓潤的臉頰感覺十分討喜。只是女孩突然的行為讓仁有些不高興。
『啊,有什麼事嗎?』
雪野似乎沒看到仁閃過的不愉悅。
女學生的模樣有些扭捏。臉頰有明顯的紅暈浮現。不論是誰都猜的出她的用意。
『…呃。那個…能去後花園談談嗎?』
『不能在這談嗎?』
雪野露出困擾的表情。或許女孩在心中罵了句“遲鈍。這樣的場景還感覺不出來嗎? ”他的反應讓女孩更加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雪野。』
站在雪野身後的仁叫了對方的名字。
『怎麼了嗎?』
『要上課了。』
面對雪野立刻回過頭來的態度,仁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生硬的提醒他這樣磨蹭下去會趕不上下午第一節的課。
沒辦法好好說出其實他是不想給那女孩告白機會。這麼講很殘忍,但是他內心就是不能接受。想到剛入學的第三天自己就撞見有女孩像雪野告白的畫面。當時的場景他怎麼也忘不了。
雪野當下就拒絕了那女孩。只說自己不能接受對方的心意。他不想傷害對方。被問到是否心裡另有所屬雪野只是笑卻沒有回答。
而那個笑容卻有悲傷的味道…。雪野多半是有喜歡的人…那人是…。
『對啊~!要上課了!那個…請問妳叫什麼名字?』
『阪、阪井!2年B班的阪井禮緒!』
女孩大喊著自己的名字。
『我下課後再去找妳。到時妳再和我說妳要說的話吧!』
『是!我知道了!』
雪野不知情的向女孩提了口頭約定。對方露出非常開心的模樣。仁暗自咋舌。他斜眼瞪了那女孩一眼,也不曉得對方有沒有接收到,很滿足的離開現場。
『我們去上課吧,仁。』
『放學後你要去見那女孩嗎?』
雪野一回到仁的身邊,仁劈頭就開口問道。只見雪野的表情有些困惑。
『既然請對方在那個時間再談,當然會去…啊。放心,不會耽誤太久的。仁你可以在…!』
『不用了。我今天下課後必須要去聽當巫子的一些說明。所以我會和日野直接回去。』
仁打斷了雪野的話語。聽到仁的回話,雪野忍不住露出落寞的神情。
『我…我知道了…。那…』
不知道該擠出什麼告別詞。雪野只能看著仁的身影一跛一跛的進入教室中。
『仁…你真的討厭日野嗎?還是…?』
雪野像是想甩開腦中的疑問,趕緊搖了搖頭。
『是仁給我生存意義的!我怎麼能…!』
昨夜,在自己床在沉睡的仁,雪野盯著那張潔淨的睡顏,心中卻澎湃著各種淫思。很想伸出手撫摸從襯衫裡頭露出的白色頸子,瞬間就膽怯了。
從幾何時發現自己的思念不再是過去孩提時代那般純真?
光是觸碰到對方的肌膚或是呼氣就發熱顫抖。這樣污穢的想法連身體都被污染了。那塊在心中的污漬安靜卻快速的侵蝕著,什麼只想陪伴你身邊這種小小心願根本不可能存在。
想要的是…。
『雪野呢?』
『有事。我們走吧。還要去聽說明不是嗎?』
放學後,見到只有仁一個人走出校舍,日野疑惑的問著。
仁很快的回應日野的問題。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語中藏著微慍。日野沉默的看著身後的仁。最後緩緩啟齒。
『那我們…。』
就在日野想說出先離開這句話的瞬間,仁的胳臂突然被強大的後力拉過身來。眼角只發現是今天中午說”有事要對雪野說”的女孩怒氣沖沖的瞪著仁。
『幹嘛?!』
女孩粗魯的行徑惹火了仁。只是對方似乎更惱怒,二話不說就是給仁一巴掌。清脆的聲響瞬間讓一旁的學生都將視線移過去。仁反應到左頰傳來刺痛有如著火般的痛覺。忍不住伸手捂住。
『喂!幹什麼突然打人?』
日野一察覺事情朝著怪異方向發展,立刻擋在仁的身前。
『太過分了!像你這種只會利用自己身體殘缺來引起別人同情的人真是太差勁了!你去死算了!』
女孩子特有的尖銳叫聲像是要撕烈空氣似的刺耳。彷彿自己是個被害人般的流下斗大的眼淚。趕在她身後出現的正是雪野。只見他急忙跑來,有如晚來一步般著急。
『仁!』
雪野喊著仁的名字,聲音有些急促。並伸出手想觸碰仁被打的左頰,但立刻被拍下。
『…我要回去了。』
仁拍掉了雪野的右手。轉身用盡腳的力氣想快點離開學校。
『狡猾!卑鄙的傢伙!』
女孩歇斯底里的叫聲還在自己後來傳來。加上周圍眾人的細碎低語。仁更覺扭曲的右腳更將自己的身體向下拉沉。
無論如何努力,那聲音還是沒辦法從身上甩掉…。
狡猾?卑鄙?用身體的殘缺來引起別人同情?
仁暗暗的咬緊下唇。左頰熱辣的痛處這一時還無法消除。
『就說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仁難得發出那麼強烈的喊叫聲,對著門站著日野和兩個女傭似乎很苦惱仁的任性。撫過自己被打的左臉頰,心裡充滿了說不出的不滿。
為什麼自己得被毫不相干的人打這巴掌,還要被說成這樣?自己一次也沒有用身體上的不便來引別人的同情。是她自己什麼也不了解,還狂妄說著那些猜測出來的話語。
『仁!快出來!說過雪祭的講習一定得到的!』
『誰要去那種愚蠢的活動啊!』
面對日野的勸誡,仁更加歇斯頂里的喊著。仁不願從房門出來,礙於身份他們也不能隨意拉開少爺的房門。兩方各僵持了好一段時間。仁察覺門外的日野似乎說著:“去找老爺來。”的命令。不了解為何他們就是不放棄?明明一切都是他們擅自決定的,從來不過問自己。身邊的人都一樣,淨是自己決定、認為,那他自己呢?他什麼也不能自己決定。只有…只有…!
這時,仁聽到自己的窗邊發出了細小的敲打聲。
啪、啪、啪。仁記得這個暗號。那是小時候雪野和他說好的暗號。如果晚上要偷溜出去玩,就敲三下長音。
發出聲響的主人似乎有點遲疑。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注意到而困惑,也或許是深覺對方會無視。有些沮喪的想再試試看,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仁探出頭來。只是表情有些不耐煩。比起這些,雪野更在意的…。
『仁…你哭過了嗎?』
『才沒有。』
仁平淡的說著,語氣兼掩蓋著濃濃的鼻腔。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不知道是否日野還待在自己門前,仁倚靠著窗邊,盡量讓身子能伸出窗口。好在自己住的是一樓,又有樹叢能遮蔽。要是雪野因此爬到屋頂上來一定顯眼到不行。雪野似乎也擔心自己被發現所以刻意蹲下。讓樹蔭將自己隱藏住。
『…為什麼你要道歉?』
雪野總是在道歉。仁是很生氣。他很生氣那女孩莫名奇妙打了自己,甚至指著他叫他去死。他入學到現在也看過幾次有女孩要向雪野告白的場面。發生這種事卻是第一次。
或許雪野要道歉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沒把事情處理好而連累到仁。但仁還是不想聽見雪野跟自己道歉。
『…對不起。』
雪野卻還是在困惑下又道了一次歉。
『就叫你不要道歉!還是說你覺得這些全是你的錯?!』
他是想知道雪野到底是怎麼跟那女孩說的,讓對方氣到要衝過來打自己。但是又在心中的某處他不想知道真相。
『仁…。』
雪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哀怨,仁知道自己不可以去想,不能去理解雪野縮小自己委屈在自己身邊的原因,只要用那個”理由”就夠了。他不想知道真相。
『仁!你給我出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父親重臣氣憤的聲音。果然日野是真的去找來自己的父親了。仁忍不住暗暗咬緊下唇。
『雪野…。就像”那時”一樣吧。帶我逃走。』
第三章
門重重的被仁的父親重臣給甩開。房內卻沒有仁的蹤跡。
『那小子…!竟然敢跑掉!』
『立刻去找仁那小子。反正他也跑不遠。找到他立刻帶他來見我。拖著他也要來!』
父親嚴肅的語氣讓仁的肩膀小小的抖了一下。就在重臣開門的瞬間雪野將仁抱出了窗子。兩人也沒跑開就躲在窗外的下方。如果有人一探出頭來或許就會被發現了。仁和雪野互相捂著對方的嘴巴,免得對方發出聲響。
這樣的躲藏讓仁很懷念,記得小的時候腳沒發生意外前,他和雪野總是這樣偷跑出去到處玩耍。雖然如此這般自由的日子並不長…。直到現在,仁還是覺得那是他自己這短短十五年間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我先回主屋去,就交給你了,日野。』
『我知道了。』
聽到父親交代完就揚步而去的聲音。卻有另外雙腳步越來越貼近兩人。兩人不禁忍不住輕抖。但隨著而來的只有窗被關上的動作。這下兩人才真正鬆了口氣。放下了緊摀著對方唇的手。互視而笑。
仁這才發現從剛才開始雪野就緊緊摟著自己。感覺到兩人溼熱的呼氣聲,趕緊將對方推開。只是雪野卻加重力道。將仁摟的更緊。
『雪野!快放開我!』
仁的開口催促卻讓雪野的力道加重更多。連貼近對方的地方都覺得疼痛了。雪野將臉埋進仁的肩上。吐氣在胸口上的氣息有些急促。
『仁…我…!』
『放開我!』
知道雪野有話想說,他想說出口很久的話語。而那句話他不要雪野說出口。那個真相讓他覺得恐懼。他掙扎的想把雪野推開,力氣卻怎麼也出不來。
『…我一直…。』
『我這輩子絕對不原諒你!』
仁搶在雪野說話前吐出了一句傷人的話。雪野聽到這句話立刻鬆開手,仁隨後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啊…啊。仁…你沒事吧…?』
『別碰我!』
雪野趕緊伸出手想將仁扶起來,但很快的被仁給甩開。
『吶…剛才那個跟”以前”很像對不對?老是偷偷跑出去玩,和雪野你…。結果你知道嗎?又害我想起來了…』
仁勉強讓自己嘴角牽起,他不是真的想那樣說,所以他害怕下個瞬間自己會因此掉下眼淚。
『我會這樣都是你害的…。要不是因為你,我的腳就不會受傷了!』
那天,從下午就開始下起了雪來。雪野牽著仁走在山間小路中。此時的雪野只有十歲,而仁也只是個八歲小孩。平時總是有些淘氣的仁或許是被天氣突然轉變加上路走久了,到一半就開始哭鬧了起來。
明明早上還出了太陽…。
『仁不要哭了。等等就可以回到村子了。忍耐一下。』
雪野伸手將仁的黑色連帽外套的帽子輕輕蓋在仁的頭上,怕對方著涼。
『可是我好累喔…一步都走不動了…』
雪野後悔不該帶仁上山去看他發現的老鷹巢穴。那時已經是入冬了。只要下起雨來連大人都覺得凍。如果只有他一個那還好,只是仁年紀尚幼,體力負擔不了。
這樣下去到了晚上會更糟的。
雪野著急的到處看著四周的景色。發現有個樹洞剛好可以容納一個小孩。
『仁你到那裡面待著。我去找大人來!』
雪野指著樹洞。催促仁進去那裏躲著。只是仁拼命搖頭哭鬧著。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那裡!好恐怕!』
『一下下就好。我就找大人回來…。』
或許自己也著急了吧?雪野硬拉著仁要他在樹洞中待著。
『我保證我會很快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
雪野為了更讓對方放心所以作下了承諾。當下仁只是抽答著。其實根本不算答應。
結果跑開去找到村人的雪野不知道仁追著自己來,卻因為摔進山洞中,右腳踝被斷裂的樹幹整個穿刺。結果因為延誤就醫造成右腳踝不能正常施力。而找到仁的也不是雪野…而是日野。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雪野你!”
當初仁醒來見到雪野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結果隔一天仁卻又笑嘻嘻的跑來說:”我們和好吧。”
完全讓人摸不清楚。
他一直來不都是這樣?雪野內心深處傳來的聲響。仁一直以來喜歡選擇的都是他覺得輕鬆、有利他的逃避方向。自己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比較方便的躲藏處。雪野再清楚也不過了。
明知道是這麼回事,自己卻還是不想去理睬那個內心深處的聲響。不是這樣的,仁只是害怕受傷而已,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仁害怕痛。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雪野…?』
仁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張。雪野突然的沉默,讓他覺得自己的話重了一些。他不該把小時候的是當作逃避話題的擋箭牌。理智清楚,情緒卻辦不到。
『仁…。』
雪野緩緩的張開口。聲音透露出他極度的不安和脆弱。
『我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
『欸?』
“那聲音越來越清楚了…。他吵雜的有如蟬鳴般。在腦海中衝撞著。越不想聽卻越清楚。”
『什麼都不是。對不對?』
雪野的語調突然轉變。彷彿他不認識的人一樣。像是在指責他。
『如果說你真的那麼憎恨小時後的那個意外。為什麼當初還要“合好”?』
『…那、那是因為…!』
雪野不等仁的解釋,伸手緊抓住仁的胳臂。力道大到他暗暗叫痛的地步。
『因為?因為你怕大家都對你嚴苛,你最受不了嚴苛的環境了。你一遇到就想逃。而我就是你最方便的目標,對吧?』
一句句的指控,讓仁一時說不出話來。眼前的真的是雪野嗎?那個對自己唯諾、柔順的雪野。
『你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狡猾又卑鄙…。』
彷彿刀割般。人的話語就是如此般容易傷人。
『…我!』
仁想解釋,卻無從解釋起。是自己先說那種傷人的話。
『啞口無言了?對吧?因為我說的都是實情。仁…你真的既狡猾又卑鄙…而我一直以來,最憎恨的就是你這一點!』
摔碎了…這句話。把長久以來的虛偽日常完全摔碎了…。
『你還是乖乖回去聽講座吧。仁少爺。免得老爺還有日野生你的氣。』
雪野鬆開了自己的雙手。只見仁無力的往後倒。雙眼無法從震驚中抽離,只能任憑淚水從眼框中流出。雪野冷漠的鄙凝著。隨後轉身想離去。但衣袖卻被身後的仁緊緊拉著。
『不要…走…』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現在怎麼了?一付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是,因為沒有我很麻煩嘛。』
被雪野這麼一提醒,仁才發現自己竟然這樣拉著對方。趕緊放開。沒想到對方又回過身來,將自己橫抱起來。
『…!』
這樣的舉動讓仁噤聲。只能牢牢緊抓對方。
『如果我現在把你放手你就會摔傷了,對吧?』
『雪野你…!放我下來!』
面對仁的反抗,雪野絲毫不亂把對方牽制在懷中。
『好可憐吶…仁的身體那麼瘦弱。絕對會受傷的。』
『快放開我!』
『好啊。但是摔下去很痛吧?仁你很怕痛的不是嗎?』
言下之意,雪野是要讓他狠狠摔在地上。仁只好放棄掙扎。只見雪野輕鬆的將仁“帶進”自己房中。抱著他卻輕鬆的從窗口翻進房內。
『為什麼…要回到這裡…』
仁見雪野把自己放下,困惑的問著。
『因為大家好像都出去找你了…待在這不是比較安全嗎?』
『也是…。』
仁想起自己明明就在逃避雪祭的講座。中途和雪野這樣拉扯,原本的事情都忘記了。
『說安全好像也不怎麼安全…。』
『欸?』
就在自己的一問句尾音還尚未結束,雪野已經將仁壓在自己身下了。突然間唇瓣就這樣貼上來了。
『放、放開…!』
張嘴想命令對方離自己遠一點,卻因此讓雪野更深入的進入嘴中。只見對方很有技巧的舔過貝齒至舌尖,輕易的被人擒住。明明很討厭卻又推不開。鼻息也在纏繞間一絲絲加重了。雪野的手心在防備解除下滑進衣物之中,像在找尋什麼般游移著。
『嗚嗯…』
耳朵傳來了嘖嘖的吸吮聲。還有自己情不自禁發出的細弱聲響。雪野的右手心微微出著汗水,順著仁的腹部到達了胸口,輕擰了對方的乳尖。令仁婉如觸電般,頭部不自覺得向後仰。
『真下流…。』
雪野停止了親吻,在他耳邊低喃著責備的話語。
『才、才沒有!』
聽到這樣的詞句,仁脹紅了雙頰反駁著。
『但你剛才覺得很舒服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磨擦起仁的乳首。折磨著仁發熱的身子,破碎的聲音再次從喉嚨深處滿洩而出。
『看。舒服的連這都站起來了唷。』
說著。雪野另隻手掌立刻伸下包覆仁的股間,這讓仁的叫聲比起方才更大了些。
『仁和小貓一樣呢。好可愛。』
『不要…說我…』
想制止對方在說下去,但雪野卻又襲唇而來,令他連呼氣都來不及。雪野將仁的黑色制服褲褪下至膝間。而下身的性器正被雪野輕柔握著,黏稠的液體從尖端緩緩分泌出來,弄濕了對方的手掌,卻更方便他搓揉。
『流個不停呢…仁的下面都溼答答了吶…。』
下流的語言啃咬著仁的耳殼,想要反駁卻全身發燙的不像自己。只能張嘴淌著口水咿咿嗚嗚的呻吟。突然間,仁感覺雪野的指間抵在他後庭的入口,伴著仁分身溢出的淫水,將緊闔著洞口弄濕。
『不要!雪野你…!』
『欸?可是我都讓仁你那麼舒服了。你不讓我舒服一下,這說不過去吧?』
帶著訕笑語氣說著。抵在後庭的手指也畫圓起來。這讓仁起了些疙瘩。
『可是…!我…!』
『如果仁不要那就算囉~那以後我也絕‧對不和仁你有任何往來。』
仁慌張的看著只是笑著的雪野。他知道對方正在威脅自己…。而自己…害怕這個威脅。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狡猾又卑鄙嗎?”
“只要能輕鬆就選擇那一方不是?”
如果不選擇雪野…。
『…就哪都去不了了…』
像是暗示自己一樣,仁低聲呢喃著。手臂也伸了過去,箍住了雪野的頸部。
啊阿…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內心湧出的落寞卻一下被慾望給吞蝕掉了。
雪野細長的手指像是小蛇一般,執拗的在仁的體內抽送著。仁身上的冷汗緩緩被身體散發的熱度加溫了,一開始想吐的感覺轉變成苦悶的快樂。尤其是雪野刺激到某處時,他的身子會緊縮一震,吞噬著對方的手指想要更多。
『雪…雪野…已經…』
可以了…。腦子混亂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又想求對方,快快讓自己解放。但雪野另隻手又緊按著他的陰莖,不讓他能釋放。
『想要我插進去了?仁你真的很不得了啊~完全看不出來是第一次…你果然真的下賤又淫蕩。』
『…才…沒有…!嗚…!』
就在仁想反駁對方的同時,卻又被對方頂到高點,興奮的發出甜美的叫聲。
『用嘴巴求我啊。說想要我插進去…』
『…過分……』
『我過分?過分的是仁你吧?我讓你利用我耶~而且從來都不求回報。現在只不過跟你要一點甜頭你就說我過分。』
仁下意識咬緊了下唇。但還是輸給了身體所想要的。
『…插…插進來…』
『雖然這樣很可愛但是不行唷。要再大聲一點。』
『我要雪野…插進來!』
仁強壓著內心自尊步步崩解的痛苦,喊著雪野要求的話語。
『好孩子…。』
『欸?』
就在雪野稱讚自己的那瞬間,仁撇見雪野露出了悲傷的笑容。心中被帶動的痛處就在下一刻來襲身體的快感,煙消灰滅。
全都變得破破爛爛的了…身體…還有內心…。
-------------------------------------未完,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